高考结束的第三小时十七分,我缩在奶茶店最角落的卡座。空调冷气裹着廉价香精的甜腻,黏在舌尖像融化的塑料吸管。手机屏幕亮得刺眼,指纹划开锁屏时蹭到杯壁凝的水珠,冰得指关节一颤。
“十大美女直播平台有哪些呢”——这行字在搜索框里明晃晃地烫着。隔壁桌两个男生突然爆出大笑,惊得我手一抖,半杯杨枝甘露泼在准考证上。语文作文题目《茧》的印刷字迹晕成一片橙黄,墨迹爬行如溺水的蚕。真可笑,刚撕破高考的茧,手指却惯性地在键盘上结新网。
吸管戳进杯底西米露的瞬间,粘稠触感让我想起去年冬天。艺考培训班暖气开得太足,穿高领毛衣的姑娘们脖颈蒸出细汗,老师捏着铅笔敲画板:“人体线条要像剥开壳的荔枝,懂吗?那种……不穿衣服的坦诚。”有人吃吃笑起来,暖气片嘶嘶吐着白雾,把“坦诚”二字熨烫在每个人通红的耳廓上。
杯壁气泡炸裂的细响突然变成密集的弹幕音效。某个直播页面自动弹出,穿荧光绿吊带的主播正把脸贴在镜头前补粉,粉扑擦过下巴时簌簌掉渣,像墙角剥落的劣质墙灰。她身后背景板印着“PUMA”豹子logo——和我帆布鞋上那只一模一样,只是鞋头早被考场铁椅刮脱了线。
我猛地扣下手机。倒扣的屏幕映出天花板旋转风扇,扇叶搅碎的光斑在奶茶里浮沉。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滑下来,在木桌缝汇成细流,像谁哭花的眼线。突然很想把校服衬衫扣子全扯开,让空调冷气直接灌进锁骨。那些搜索记录,那些汗湿的画室,那些旋转镜头里精心涂抹的“坦诚”,都不过是另一种校服——针脚缝着“被观看”的标签。
吸管头不知何时被咬瘪了,齿痕深深陷进塑料里。我戳开搜索历史长按删除键,指尖悬停时瞥见杯底最后一块芒果丁。明晃晃的黄,像画室模特头顶那盏射灯,也像直播打赏特效炸开的金币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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