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室的暖气片嗡嗡响,像老猫打呼噜。2002年成都的冬天,窗户上凝着毛玻璃眼泪,我把冻红的指头塞进丙烯颜料里取暖——蓝的像冰箱灯,红的像小卖部山楂糖纸。老师总说天秤座娃娃该画平衡的美,可我偏把整管柠檬黄挤在画布中央,炸开一团黏糊糊的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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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桌胖娃突然捅我腰眼:“快看这个**好看**!”他爸的翻盖手机屏幕里,有个穿迷彩服的姐姐在废墟里奔跑,马尾辫甩得像节拍器。她举着枪“砰砰”开火,子弹擦过镜头时,我闻见松节油的刺鼻味突然变成铁锈腥气。“**美女直播刺激战场的视频**,”胖娃把口水滴在我调色盘上,“我爸说**在线观看下载免费**!”
石膏像大卫的影子在墙上晃。我抓起钴蓝往画布抹,想涂出游戏里那种夜空,可颜料结块像发霉的蓝莓酱。枪声还在耳朵里蹦跶:哒哒哒是生褐点染的弹孔,轰隆声是钛白炸开的蘑菇云。迷彩姐姐翻身跃过断墙,她膝盖擦破的血痕,多像我昨夜偷偷啃掉的朱砂色蜡笔。
“画战争?颜料不要钱啊?”老师指甲敲我画架。我慌忙用刮刀盖住屏幕,紫色覆盖层下却渗出电子光,那些像素点顺着松木纹爬上来,在亚麻布上烧出焦痕。原来枪火是烫的——当迷彩姐姐甩出手雷的瞬间,我左手握的赭石突然发烫,热流窜过腕骨撞上心脏,震得画架吱呀摇晃。
下课铃救了我。胖娃猫腰钻出后门时,塑料凳腿刮掉块颜料痂,露出底下未干的群青。我突然看清了:那摊蓝色里沉着迷彩姐姐的瞳孔,而飞溅的翠绿是跳弹轨迹。原来我早把直播画面画进了海浪里——那些**免费**下载的枪声变成波纹,**好看**的硝烟凝成泡沫,正在颜料盒里慢慢沉底。
(后记:画板背面藏着七岁秘密——用橙色荧光笔写的网址,字符胖得像吹胀的气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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