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风蘸着晚自习海洋美食

走廊的灯把影子泡涨的时候，我知道海漫上来了。  
墨水瓶在课桌缝里漏出深蓝的腥气，三角函数公式被黏得窸窣作响。同桌小敏塞来的辣条在舌尖炸开椒盐浪花，塑料包装袋哗啦啦响，像有人把整个太平洋折叠了塞进抽屉。  

窗玻璃凝着雾，我用指腹划开一道航路。操场变成晃荡的酱缸——单杠是泡软的油条，篮球架浮成生锈的船锚。路灯晕染的光斑是打散的蛋黄，正被晚风一勺勺舀进暮色里。讲台突然传来咳嗽声，粉笔灰簌簌落下，白得像突然冻结的盐粒。  

后桌男生偷吃泡面的酸香涌过来时，我的胃袋突然变成漏网的鱼。浓汤宝的牛骨鲜味缠住氢氧化钠分子，在草稿纸上洇出油滋滋的群岛。记起三年前在锦里啃兔头的夜晚，红油顺着竹签滴落，霓虹灯牌是发光的磷虾群。此刻头顶的荧光灯管滋滋低鸣，冷白光里游动着试卷折成的千纸鹤。  

小敏又递来话梅糖，铝箔纸剥开的脆响惊散公式的鱼群。酸味在臼齿间撞出漩涡，卷走解析几何的坐标轴。恍惚看见老家灶台炖着蹄花汤，奶白蒸汽托起花椒的暗礁。可班主任的皮鞋声正从走廊尽头涨潮，我慌忙把糖纸捏成小船，任它载着半张物理卷漂进书包深处。  

辣条余味还在喉头灼烧，混着铁锈味的风扇把咸湿吹进眼眶。橡皮屑正聚成泡沫堆，浪尖上浮着英语作文的残骸：*The ocean is blue...* 蓝字被汗水晕开，洇成火锅里翻滚的鸭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