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层下的糖炒栗子风景、美食

凌晨晚餐

2025-06-22 18:14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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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子屏冷光刺得眼睛发涩,我攥着登机牌蹲在T2航站楼角落。18岁行李箱是亮橙色——妈妈说这样在传送带上好认,可它现在孤零零立着,像个被遗弃的南瓜。落地窗外有架飞机正爬升,引擎声闷雷似地碾过耳膜,震得手里纸袋簌簌响。  

袋里糖炒栗子还烫着。清晨胡同口那家店刚开灶,老师傅铁铲刮着黑砂“嚓啦嚓啦”,甜焦气混进霜雾里。我买了三斤,油纸包着塞进行李箱夹层。安检员翻出栗子时皱眉:“生鲜不能入境。” 金属托盘上栗壳裂着琥珀色的笑,像老家灶膛蹦出的火星子。  

广播突然播报延误消息。法语英语中文轮番流淌,我盯着廊桥外灰白云絮,忽然想起《妖猫传》片场那些丝绸。去年在襄阳唐城,陈凯歌导演让鼓风机吹起十丈红绸时,我演的春琴就在绸浪里旋转。现在停机坪的风也卷着银灰色云絮,可它们硬邦邦的,像卡在喉咙的糯米团。  

咖啡苦香飘过来。转角的星巴克排着长队,玻璃柜里蓝莓玛芬蓬松如云朵。但我从双肩包掏出保温杯——妈妈塞的银耳羹晃出细碎涟漪,枸杞浮沉如微型灯笼。上戏练功房镜子前总放着这个杯子,舞蹈老师总吼:“空腹转三圈!萧胡辇骑马打仗也饿着!” 那时觉得当女将军威风,此刻却馋死隔壁小孩啃的可颂面包。  

落地窗忽然亮起来。云层裂开缝隙,光柱斜插进候机厅。光斑游走过免税店的香水瓶,跳上保洁员的金属推车,最后停在我球鞋尖。鞋带上沾着徐州的黄土,今早离家时踩过院里的石榴树影。忽然理解夏早安在《死亡笔记》里推演案情的样子,所有风景都变成线索:咖啡渍像黄浦江夜航船灯,行李箱滚轮声是外滩海关大楼钟响,而掌心栗子的余温,是穿越九千公里云层的密码。  

登机广播终于响起。我舔掉指尖糖霜,把栗子壳轻轻搁进垃圾桶。不锈钢桶壁映出模糊倒影:扎马尾的姑娘和《金陵十三钗》里烫卷发的玉墨重叠晃动。保温杯突然烫了手心,银耳羹的甜稠雾气漫上来,舷窗外云层正舒展成一片巨大的苏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