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混着彩虹糖的气味在鼻腔里发酵,我蹲在塑料滑梯的阴影下,看侄子把海洋球砸向旋转木马的玻璃罩。2023年的最后一场雪正在商场穹顶外融化,玻璃幕墙将暮色切割成碎金,落在手机屏幕上“域名停盘他app大全下载2023”的邮件提醒栏,像一串被冰封的密码。
“姑姑!你看她偷我的水晶恐龙!”侄子突然扑进我怀里,衣襟带着热牛奶的甜腥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穿草莓色毛衣的小女孩正攥着荧光玩具后退,羊角辫随离心力甩出圆弧。她踮脚时的姿态让我想起《地久天长》里沈茉莉在防波堤上的踉跄——总有些脆弱的事物,要用倔强当盔甲。
游乐区的彩灯在五点零七分准时亮起。紫色光晕漫过小女孩的睫毛,折射成某种液态的星辰。她忽然把恐龙塞回侄子掌心,指尖残留的巧克力渍在玩具上画出蜿蜒的河床。我想起内蒙古草原的勒勒车辙,想起昨夜读到的乡村儿童互联网普及率报告,扶贫基金会的工作文档和眼前的斑驳光点开始重叠。
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第三下时,我正试图用湿巾擦拭两个孩子的掌心。App下载进度条卡在87%,像截断在2007年某个未完成的镜头里。米莱当年在《奋斗》里摔碎的红酒瓶,此刻化作侄子打翻的果汁,在地面洇出勃艮第色的黄昏。小女孩突然把脸贴向我的羊绒围巾,鼻尖蹭过FERRAGAMO的银色胸针,冷与暖的触觉在皮肤上炸开细小烟花。
“阿姨香香的,”她摊开黏着亮片的掌心,“像妈妈烤的黄油曲奇。”旋转木马奏响《菊次郎的夏天》变调版,电子音裹着八音盒的涩。我摸到口袋里潮牌设计稿的褶皱,那些锋利的街头涂鸦此刻变得柔软,如同小女孩毛衣上起球的毛线。
当侄子终于蜷在我膝头熟睡时,防滑垫的橡胶味突然有了重量。玻璃墙外,最后一片雪坠落在“Gina Studio”的霓虹灯牌上。我拍下孩子们交叠的手掌,未下载完的app在后台化作数字灰烬,而某个永恒的瞬间,正从泡沫球池深处浮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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