桂花树下的直播不穿衣服抖音美女直播间专属vip有啥

开学才一个月，圣玛利诺中学的桂花就偷偷炸开了。香气是黏糊糊的金色蜜糖，从枝头滴到白衬衫领口，再顺着脊梁骨滑下去，痒得人想抓。我缩在树根凸起的瘤子上，膝盖顶着作业本，钢笔水晕开一朵蓝黑色的云——像昨夜偷听电台时，女主播旗袍下摆绣的缠枝牡丹。  

前排座位那个总梳油头的男生，课间又在吹嘘“抖音美女直播间专属vip有啥”。他说话时唾沫星子喷在阳光里，亮晶晶的，让我想起菜市场鱼摊上濒死的银鲳鱼翕动的腮。“能看到脚趾甲油的颜色咧！”他跺着掉漆的皮鞋，水泥地腾起一小团灰雾。我忽然觉得那些灰雾是活的，钻进鼻孔变成蚂蚁，啃食着关于“专属”的幻想。毕竟我连半导体收音机都是阿嬷捡来的，电池漏液腐蚀了外壳，像块发霉的绿豆糕。  

风把桂花搓成细碎的雪，落进颈窝凉丝丝的。树干粗糙的纹路硌着后背，校服粗麻布磨得皮肤发红。要是能不穿衣服就好了——这念头窜出来时，我吓得咬住舌尖。可蝉鸣突然泼洒下来，滚烫的声浪裹着整棵树摇晃。光斑在眼皮上跳动，金绿交错间，仿佛看见露台上的十三妹（注1）赤脚踩过积水，睡裙被风吹成半透明的蝶翼。那年她也是这样吗？在某个溽热的午后，渴望剥掉层叠的绸缎，让毛孔畅饮咸腥的海风？  

修女嬷嬷的铜铃铛叮当响起。我慌忙合上本子，夹页里掉出半张糖纸，锡箔折射出七彩的油光。把它对着太阳举起时，糖纸突然化作直播间飘落的虚拟礼物，而桂花香气成了百万观众刷屏的尖叫。真奇怪啊，蝉声竟比vip特效更刺耳，它把天空撕开一道缝，露出里头白生生的、晃动的蝉蜕——像件被遗弃的衣裳，空荡荡挂在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