篮板下的心跳

篮板震颤的余波还在指尖发麻，汗珠沿着后颈往下爬，痒得像谁在暗处盯着我看。塑料座椅吸饱了午后的燥热，烤得大腿皮肤微微发烫。我抓起半瓶矿泉水浇头，水流钻进衣领的刹那——叮咚！手机在裤袋里震起来，弹幕瀑布般淹没了锁屏：「姐姐杀我！」「这腰是真实存在的？」「求战地视角！」  

直播镜头正卡在生锈的篮筐铁网后。汗水把刘海黏成三绺，睫毛膏估计早晕成了熊猫眼。可他们不在乎，弹幕里翻滚的礼物特效炸开虚拟霓虹，比我去年在音乐风云榜领奖台的射灯还刺眼。这就是我的战场啊，只不过硝烟味混着塑胶场晒化的焦苦，枪林弹雨化作篮球砸地的重低音。  

场边梧桐树影筛下的光斑在晃。十七岁那年我在成都三中球场练三分，球鞋磨穿了底也不敢和家里要新的。现在指尖划过屏幕，打赏金币叮当坠落的音效像撒了一把玻璃碴。突然有人连刷十艘星际战舰，ID叫「川A·旧篮板」。心脏猛地一缩，想起总坐在场外啃馒头的校队教练，他总说：「丫头，节奏别乱！」  

哨声刺耳。对手染着粉毛的姑娘撞过来，肘关节磕到我肋骨闷响。弹幕瞬间沸腾：「打起来！」「付费内容来了！」我踉跄着扶住记分牌，铁架子上的红漆片簌簌掉进领口。抬眼看见手机镜头里自己通红的颧骨，忽然笑出声——这可比选秀节目真实多了，至少疼痛有温度，汗水是咸涩的海。  

终场哨撕裂黄昏时，弹幕还在嚎叫「安可」。我把手机插进褪色的PUMA运动裤——去年代言时品牌方送了一箱。霓虹战场熄灭了，篮板投下斜长的影子，像条通往地下的隧道。有条弹幕突然跳出来：「姐姐好像我QQ头像里的动漫狙击手。」  

离场时故意踩了踩中场线裂缝里钻出的野草。嫩芽顶着水泥碎渣，绿得扎眼。